导读:那是在一九五九年。那時我的父亲被划为“右派分子”,被发配到一个县城的劳教农场劳动教养。在我四岁的時侯我妈就死了,姐姐在外地上大学。父亲被划为右派后,家里没有人,我就跟着外婆住到了阿姨家。一天,我大舅媽

我的一次“探监”经历 那是在一九五九年。
那時我的父亲被划为“右派分子”,被发配到一个县城的劳教农场劳动教养。在我四岁的時侯我妈就死了,姐姐在外地上大学。父亲被划为右派后,家里没有人,我就跟着外婆住到了阿姨家。一天,我大舅媽的弟弟來我外婆家,而他的家恰巧就住在关押我父亲的那个县城里,于是,外婆就托他帶我去看看我的父亲。
我们离那个县城並不远,当時只要六角钱的车费。两个小時后,我们到了那个县城的汽车站。那時已经是下午大约四点多钟了吧,初冬的季节,太陽已经落山了,但天边还留着它的余辉。
下车后,我的那个亲戚很为难的和我說,他不能陪我去找我的父亲,因为我父亲是右派。被別人看到影响不好。“你就顺着这条路去吧,”他指了指前方在暮色中山脉“我就不送你了。”随即转身走了。
记得那年我虚岁十四,又是生平苐一次來到这个陌生的地方。在初冬的黃昏中,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公路边真不知该怎么才好。不知是寒冷还是恐惧,我感到自己在颤抖。
天很快就要黑下來了。不得已,我向着那个所指的方向迈开了自己的脚步……
等我找到父亲的時侯大概是后半夜了吧。
我只记得当時我顺着所指的方向走了很久很久。天早已黑了,我毫无目标地这样瞎撞着,也忘记了害怕。当翻过这一个个山丘時,我突然发現前方有一点若隐若現的光点。就是那一点光亮把我引到了一间茅舍前。门开着,一个人正背对着一盏小煤油灯在铡猪草。这是一个那么熟悉的背影,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:“爸爸!…”
父亲惊愕地抬头望着我,並拿起油灯仔细地照了照我:“怎么來了?”他只是惊诧,而不是惊喜。
当我躺在他的那張“床”上時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舒适和滿足——虽然那只是在猪圈的屋角地上铺了些稻草的“床”。
父亲还在那里铡猪草,他的阴影映在土墙上是那样的巨大。随着他一上一下的动作,小油灯的光摇曳着,而他的身影也飘移不定。伴着猪的哼哼声,我很快进入了梦乡。
好像没睡一会儿,我就被人摇醒了。摇醒我的是我的父亲。他一晚上都没有睡觉。他說要送我回家,並告誡我以后再也不要来了。
走在山间的小道上父亲没說一句话。天已经亮了,但雾汽很重。四周全是灰蒙蒙的一片,根本看不到前方的路。我们俩就这样裹着浓重的雾汽,默默地走着。
走到公路边,父亲停住了脚步。“我要回去参加早点名了,不能再送你了。”他从怀里掏出了两个蕃薯和一把零钱,“我只有四角二分钱,不夠你买车票的。你顺着公路走,到下个车站再上车吧。那里车票好像是四角,你就夠了。”他那熬红的眼中流露着无奈。
我点了点头,說实在的我根本没把这当回事。和昨天相比,今天要好多了。“我知道了,你回去吧。”我甚至还给了父亲一个微笑。
我上了路,回头看到父亲还站在那里。但父亲的身影很快被浓雾裹住了,消失了。我不再回头,虽然前面还是什么都看不清,但我能知道我脚下那条实实在在的路。只要我能走下去、走下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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